清初立村

子林村的氏族源流,最先可追溯至落擔祖先曾起有(第1代)。據鄉議局紀錄顯示,他於1661年由東莞清溪到梅子林,那年正值清朝首次下達《遷界令》。當時,清廷為斷絕反清勢力鄭成功的補給,勒令沿海居民向內陸遷徙30至50里不等,有關命令於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正式頒行。廣東巡撫王來任及兩廣總督周有德眼見百姓流離失所,深感遷民之苦,先後上書請求展限,最終於康熙八年(1669),廣東省居民才得遷回故地。


然而,梅子林的村民長輩,有流傳祖先曾起有初到貴境首建茅屋的位置,卻沒有流傳建村後要遷離再回流的往事。透過慶春約鎖羅盆村的《香港新界沙頭角鎖羅盆村黃氏族譜》(下簡稱《黃氏族譜》),可對照梅子林的早年歷史。據《黃氏族譜》,鎖羅盆村的落擔祖先黃維興乃明末都督,駐守廣東省永安縣。1644年明朝亡,他帶兵避走南下,伺機反清復明。他最初在沙頭角紅石門村落腳,後來到了梅子林,與曾氏、范氏為鄰,開嶺鋤山,耕種為生。


簡言之,曾起有於1661年在梅子林建村,其後遇上黃維興,二人於1671年在荔枝窩建村。此期間與遷海令執行的時間重疊,充滿想像空間,卻也無從稽考了。


黃維興公選上梅子林,應有地利之便的考慮。事關梅子林位置接近的吊燈籠,此乃沙頭角的最高峰,可遠眺整個大鵬灣。鎖羅盆村黃慶祥村長亦指,黃維興公曾與對岸部屬訂下暗號,以山頂掛上燈籠作互相增援的記號,吊燈籠因而得名。


曾、黃二人在荔枝窩建村後,人口日增,黃氏由第四代開始搬往鎖羅盆,部份曾氏先後分支至牛屎湖及小灘建立其他村落,而曾起有的孫兒則回到梅子林開枝散葉。

沙頭角與東和墟

《遷界令》後,清政府決定從廣東省各處招徠移民到新安縣重新墾殖,其中以廣東中部及北部地區耕地不足的客家人應召者最多,沙頭角一帶則成為這些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然而早期的沙頭角,人口並未足以支持一個墟市。每逢墟期,梅子林村村民都會沿着廟徑小道,翻過紅花嶺到十幾里外的深圳墟去趕墟,但辛苦所得的利潤,大部分歸了深圳墟。


至十九世紀初,沙頭角的客家人口逐漸增加,他們便希望打破深圳墟由廣府人壟斷的局面,遂建立新墟市。這個墟市由禾坑、南涌、鹿頸、擔水坑和山嘴等村的領導聯合建立,名為「東和墟」,取「新安縣東部十約村落和衷共濟」之意。


沙頭角客家村落在墟市基礎上又成立「十約」,而梅子林與荔枝窩、鎖羅盆、三椏、牛屎湖、蛤塘及小灘等六村組成第九約,是為「慶春約」。除了發展墟市經濟外,「十約」亦肩負起教育、祭祀、防衛等公共職能。


sha tau kok

東和墟及十約村落位置


東和墟作為十約的貿易中心,自然成為梅子林村民日常做買賣、補給日用品的主要地方。據村民所述,昔日租船取道海路並不普及,走路可說是唯一選擇。如今在分水坳附近,有一塊立於1920年《創修荔枝窩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下簡稱《小序》)的石碑,當中交代了修路的原委,可以想像,直至1920年修路以前,由荔枝窩村往東和墟的路途都是崎嶇難行。至1920年幸得鄉紳父老慷慨解囊,才得以平整道路。


《創修荔枝窩直達東和墟大路小序》的石碑


位於珠門田附近的問路石,上面寫道「右邊梅子林 左邊荔枝窩」


這個連繫慶春約各村與東和墟的古道網絡,不少保留至今。民間熱愛遠足的人士,憑經驗疏理了該區一帶多條古道,其中跟梅子林關係密切的包括:荔谷古道、媽騰古道、蛤梅古道等。同時我們亦發現,使用了逾百年的還有「梅坳古道」。這段由梅子林經珠門田通往分水坳的山路,由大小不一的石塊砌成,有古道的格局,卻一直未有被紀錄。它是沙頭角區接駁東和墟古道網絡中重要一員,在上世紀早段全盛時期,更是區內十多條村落前往東和墟的必經之路。


雖然1920年的修路石碑當中,未見有梅子林村民的名字,但道路網絡龐大,修路也就成為眾志成城的事。村民曾偉清憶述,古道由當時較富裕的村民鄉紳斥資支持,由梅子林村民自行建造,而他母親也有份把大石搬運上山。這些大石用於鋪設山間上下的梯級,藉以加固地面,防止水土流失。以搬運大石的工作為例,每一程可收一毫子。

二十世紀初的梅子林

1898年英國向清廷提出展拓香港界址的要求。1898年6月9日,雙方簽訂《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下簡稱《界址專條》),條約所附的地圖顯示,新界北部的陸界是從沙頭角海到深圳灣之間最短一條直線,此線以南的土地租借予英國,為期99年,是為「新界」(New Territories)。沙頭角從此一分為二。


東和墟連同十約中的沙魚涌及鹽田等區的村落,留在華界。連梅子林在內共八約的村落則劃入英界。早年邊界管制相對寬鬆,兩地居民仍然聯繫緊密。梅子林村民曾提起祖父輩仍會到東和墟買賣,清明時節亦會到華界的大小梅沙祭祖。


說回《界址專條》,當時英方沒有急於接管新界,反而先委派輔政司駱克(J.H.Stewart Lockhart)對新界作全面調查勘探。駱克花了近一個月作調查後,寫成了《駱克報告書》,內容十分廣泛,對「新界」的自然及人文地理作了一些扼要的描述,其中包括了新界鄉村的名字及村民數量。或許調查時間緊迫,是次記錄並未有涵蓋所有新界村落。沙頭角區當中,慶春約只有三丫(三椏村)及荔枝窩在記錄之列。另外,駱克留意到新界地權不清的問題,他認為首要事項就是進行土地測量及處理土地業權,以建立徵收地稅制度的基礎。


時任港督卜力向各村代表發出公告,通知他們將有官員分階段到訪各分區作土地登記。土地持有人在繳交地租後,才會收到文件證明其業主身份。與此同時,殖民政府亦開始土地測量工作。新界和新九龍分別共劃分為477個『丈量約份』(Demarcation District)和『測量約份 』(Survey District);梅子林村則屬於丈量約份第141約。


1905年3月27日,前港英政府以集體官契形式登記註冊梅子林的土地,而租契載有測量結果、租借該地段的條款、業主姓名、地段編號及面積、土地描述,以及需繳交的地租等資料。全靠這些記錄,我們得以一窺早年梅子林的情況。


二十世紀初的梅子林,其村面積遠大於今日所見範圍,村內包括一列排屋,另有糞寮、打穀場,餘下的為耕地、稻田及棄置場(原記錄為”padi and waste”),反映了梅子林村民昔日的簡樸農耕生活。

二次大戰及以後

軍對香港的情報工作早在1923年《英日同盟》結束後開展,隨美日關係在1941年間惡化,日軍正式準備入侵香港,而亞媽笏與梅子林之間的山徑,曾經是日軍侵港時取道的地方。香港淪陷後,日治政府在港設立了憲兵隊,負責香港的治安、軍事警察和情報。因遊擊隊在沙頭角一帶活躍、鄉民曾綁架日方傳譯等原因,日軍曾多次掃蕩烏蛟騰、荔枝窩等鄰近地區。


梅子林村民也曾提到祖父輩曾經被日軍侵擾的往事。日軍曾到梅子林村,要求村民供出村內遊擊隊成員的名字,一眾村民被趕出屋圍坐在地下,由日軍逐家逐戶搜屋。三年零八個月期間,這一帶正正是東江縱隊港九獨立大隊的重要據點和遊擊區,現時在烏蛟騰就設有抗日英烈紀念碑紀念抗日烈士。曾村長亦記得,當年有位稍為年長的堂兄弟曾是游擊隊中「小鬼隊」一員。


1945 年 8月日本投降後,前港英政府照會南京國民政府,要求重新在中英街豎立被日軍拆除的界石,並復名為中英街。雖然如此,中英街仍然是邊境居民自由進出的地方,農耕、探訪親友及趁墟交易等聯繫從未間斷。


這個時候,英界沙頭角居民所趁的墟,早已不再是東和墟了。自邊境線設立後,居民雖可以自由出入,但貨物進出邊界均需繳納關稅,加上二十世紀初前港英政府興建沙頭角鐵路和沙頭角公路,增加了沙頭角與粉嶺的聯繫,從此,身處華界的東和墟逐漸走向衰落,不少商戶索性遷到英界繼續經營,促成了沙頭角墟的中英街。


寬鬆的邊境管理一直至五十年代才有改變。1951年,韓戰爆發後,前港英政府以防止偷渡和走私為由,於同年6月將毗鄰深圳的大片土地劃為禁區,非沙頭角村落村民出入需要預先申請,亦從此切斷了沙頭角與深圳一帶的聯繫。以香港島作為政經中心的角度出發,梅子林等慶春約村落從此也就成了偏遠鄉郊。


交通不便與禁區出入限制,間接影響了梅子林往後發展。加上七十年代起內地經濟改革開放,本地農產品價格競爭力大減,促使村民遠赴英國及歐洲其他地方謀生。及至八十年代,梅子林村基本上已再無村民居住。


近幾年,有移居海外的村民回流返港,有退休的村民積極回村打理,一群熱愛梅子林的義工亦招聚成為村發展的協力。中電於2019年亦重新接駁電力供應,2018年成立的鄉郊保育辦公室亦安排重新鋪設由荔枝窩通往梅子林的一段道路;同時政府於2019年亦推出鄉郊保育資助計劃,鼓勵本地非牟利機構和村民互動協作,在偏遠鄉郊地區推展多元及創新的保育活動,亦令梅子林村帶來明顯的變化。

附錄:發展時序表

1661

梅子林落擔村祖先曾起有公從東莞清溪遷至梅子林開村

清廷為斷絕對反清勢力鄭成功的補給,首次下達《遷界令》

1662

《遷界令》正式頒行

1664

清朝再次下達《遷界令》

1668

王來任及周有德先後上書請求廣東省復界

1669

廣東省居民遂得遷回故地,廣東客家人開始遷入沙頭角重新墾殖土地

1671

黃維興及梅子林曾起有共同開發荔枝窩

1684

清廷廢除《遷界令》

1820至1830年代

由客家群體主導的東和墟成立,成為梅子林村民日常買賣、補給日用品的主要地方

1898年6月

中英雙方簽訂《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以深圳河為界

1899年4月

4月16日英國宣布正式接管新界,沙頭角十約從此一分為二,梅子林劃入英界

1899年7月

政府頒佈《地方社會條例》挑選鄉村代表協助管治新界,慶春約七村屬沙頭角區屬下第七分區,並委任包括梅子林在內的八名村代表

1899年11月

開始進行土地測量,釐清業權;梅子林村屬於丈量約份第141約

1905年3月

政府以集體官契形式登記註冊梅子林的土地

1908年

梅子林歸入英界後首幅官地拍賣

1941年12月

第229聯隊第三大隊取道沙頭角、亞媽笏與梅子林之間的山徑、坪輋及沙螺洞前往大埔,香港戰役爆發

1941年 – 1945年8月

日佔時期梅子林鄰近地區被日軍多次掃蕩,也同時成為了東江縱隊的重要據點和遊擊區

1945年8月

前港英政府照會南京國民政府,要求重新在中英街豎立被日軍拆除的界石,並復名中英街

1948年4月

中英雙方在沙頭角舉行重豎界石典禮,邊境居民仍可自由出入中英街

1951年6月

韓戰爆發,港府以防止偷渡和走私為由,將毗鄰深圳的大片土地劃為禁區,非沙頭角村落村民出入需事先申請,從此切斷了沙頭角與深圳一帶的聯繫

1954年

梅子林村最後一次官方紀錄的地段買賣

1970年代

內地經濟改革開放,本地農產品價格競爭力大減,變相促使梅子林村民遠赴英國及歐洲其他地方謀生

1980年代

梅子林村民移居海外或出外就業,鄉村一度荒廢

2004年

特區政策公布「新自然保育政策」,選定12個須優先加強保育地點,並推行管理協議和公私營界別合作,成為鄉郊保育的雛型

2008年

同屬慶春約七村之一的鎖羅盆村,有行山人士向環保團體投訴發現該區出現斬樹事件,引發保育「不包括的土地」的討論

2010年

政府在《施政報告》中承諾將54幅「不包括的土地」納入郊野公園範圍

2016年

馬料水至荔枝窩渡輪服務於1月1日試航,最初只有周日航班,至2020年5月才出現周六及周日恒常安排

2016年政府公布《荔枝窩、小灘及三椏村分區計劃大網核准圖》(S/NE-LCW/2)

2019年

鄉郊保育辦公室安排重新鋪設由荔枝窩通往梅子林的一段道路

梅子林重新接駁電力供應

2020年-2022年

鄉郊保育資助計劃批出三個在梅子林進行的項目,本計劃為其中之一

生活文化

鄉村,有大自然四季的節奏、有農耕作業時,人們按全年各樣需要去經營生計的考慮、有群體生活作息的秩序、有人們不同階段成長的學習和角色。從梅子林村民對全年四季的憶述中,我們大概可以找到連串從鄉郊環境而生的文化元素、瀕臨失傳的知識,以及時代的線索。

糯米與年糕

糯米烹煮後形成軟糯質感,是客家眾多甜點小吃的原材料,粗略點算有茶粿、糉、湯丸、糍粑以及年糕等,還可以用來釀酒,這些從前在梅子林村內常見的食物。鄉村年糕用料包括糯米粉、粘米粉、甘蔗糖磚,只是份量比市區常見的大得多,用六角孔竹編圓籠為盛器,墊上柊葉及八角楓,注入粉漿,入大鑊蒸後每兩、三小時用木棍攪拌,至均勻熟透。年糕須蒸煮10小時,放涼後,用鐡線將大糕𠝹成一磚一磚,分送親友。



客家山茶

梅子林位處半山,環境較潮濕,適宜茶樹生長。村民憶述以往在村裡,喝茶多於喝水。每逢春天,他們會採嫩葉炒茶,供自家飲用,他們只管叫它做「山茶」,也算是一種梅子林味道。茶樹群多年來疏於打理,所餘無幾,但偶然也找到一兩棵小茶樹,現正悉心打理,希望可以重現生機。


祖墳嶺域

清明及重陽節,村民也會祭祖。1983年前,因沒有出入境及葬區限制,村民會根據風水為山墳選址,除在村附近,亦有印州塘、芬箕托、以及今天深圳大、小梅沙等位置。每年祭祠之行有助強化族群的地域身份。曾村長記得,兒時重陽節會分組槳船到深圳的「揹仔角」風水地(今大鵬墓園)拜祠祖先曾連尚(曾氏族人的第三代,是梅子林上排村屋群左右兩房兄弟的父親),回程時會摘很多很大的油甘子。至於落擔祖先曾起有則葬在白沙頭,即今天印洲塘黃幌山的山脊,梅子林和荔枝窩的村民會相約前往拜祭。黃幌山是吉澳島上西南面的山,也是印洲塘六寶之一的「羅傘」,其標緻的山峰線條遠看如傘子。


端午的灰水糉

端午是炎夏之始,正是踏入「天氣熱、五毒醒」的季節。梅子林村家家戶戶都會包糉,同樣是糯米與柊葉的組合,灰水糉的製作更要結合冬天斬柴選樹的學問。


灰水糉是沒有餡料的糯米糰,而浸泡糯米所用的灰水,是村民利用柴灰製成。灰水性涼,做糉可解熱。梅子林村民曾范鳯娣(慶芬嫂)憶述,村民在立冬後便會挑選可以入藥的山草及樹枝作柴燃燒,這包括「山棯、油甘葉、水翁、夏特眼、龍眼樹及茘枝樹」等多種山草及中小型的樹枝。到了四月中,村民便會將從灶頭儲起的柴灰製灰水。他們會先篩去雜質,留下幼細的柴灰,放在鋪有布的竹籮內,加水過濾,頭一泡因太濃,味道較苦澀,故不取。第二泡則會用七姐誕當日留下來的水,村民指這樣的效果會更好。



堆禾稈草

禾稈草,是稻米脫谷後剩下的秸稈,在農村用途廣泛,可以燃燒作肥料、綑綁成打掃洗刷工具;而梅子林村民則會在夏天割禾後,將禾稈草堆成草堆,留待冬天牧草缺少時,用作牛隻的飼料。


松山牌

松山牌的出現,可以追溯至1905年。當時港英政府為安撫鄉民疑慮,刊憲公布新界植林牌照規則,列明植物及林務部監督及新界副田土官可以聯合向新界鄉民發出農林牌照(Forestry License),又俗稱「松山牌」。它容許持牌者在有關土地上種植和砍伐松樹作燃料或經濟用途,亦可放牧和除草。大部份松山牌由整條村或歸堂祖所擁有,形同公共權益。


牌照列明每年可砍伐的松樹總量,亦禁止砍伐其他品種樹木。此舉既有助管理新界林木,同時亦維持新界村民使用居所附近山頭的傳統權益。梅子林村民至今仍續有該牌照及保留相關權利。


摘荔枝回憶

梅子林入口處一大樹成林蔭,這棵大樹曾經是有名的「東北荔枝王」,據說這棵樹在曾起有立村以前,就已經存在。以前村民經常將牛綁在荔枝樹下休息,牛糞令附近土壤肥沃,結果纍纍,村民憶述向陽那邊的荔枝更甜一點。每年夏天,是荔枝當造的季節。村內每戶人會先分10斤,剩下的會由村內16戶出價競投,中標者可獨得樹上所有荔枝。


毛蟹出沒

水井附近的河流,乃是梅子林重要的水資源,也是村民以前日常生活清洗的地方。每逢大時大節村民在河邊劏雞殺鴨,食物殘渣吸引毛蟹來覓食。每年10月是吃毛蟹的時節,村民會到河中捉毛蟹,一籃可捕獲十多隻。


中秋孔明燈

中秋節是客家人一年中最重要的三大節日之一,也是一年中難得的農閒時間。在村內過節,離不開拜月光、吃月餅、玩燈籠,要數較為特別的,當然是放孔明燈的傳統,這大概是城市人身處高樓大廈所欠缺的體驗。據村長憶述,他們當年放的孔明燈都是自己製作,以竹篾作骨架,糊上雞皮紙,頂部收成三角尖頂,底部則以鐵絲和幼竹織成網狀承托架。村民會找來舊棉胎,撕開塑形成棉球,沾上火水點燃,再架在承托架上,孔明燈慢慢鼓脹,順利升空。隨着法例禁放孔明燈,有關傳統已不復見。


耙黃酒

客家糯米酒又稱黃酒,似乎是客家婦女都懂的秘技製作方法稱為「耙黃酒」。村民指耙黃酒沒分季節,但發酵時間有別,夏天需時短,冬天需時較長,但時間愈長,品質更好,故一般來說,釀製時間以中秋節後至翌年春季為佳。除了自己飲用,村內也有「釀私酒」作業。由於售賣酒品受規管,以前的梅子林有村民在隱敝的地方釀酒。村內如今就保留不止一處私釀作業的遺址,其中一處位於村後北方的位置,鄰近另一條村民較少使用的河溪,仍然可見到水缸及爐灶等基本設備。



摘桔回憶

梅子林曾經盛產梅子,但到了六、七十年代,本地市場對年桔需求甚大,桔樹便成為梅子林主要銷售的農產品。每逢新年前,村民會把年桔修剪成連枝帶葉的對桔出售,加上對聯、芹菜等,在新年時作拜神之用。昔日每到年桔收成期,梅子林村民會請工人採摘並運到荔枝窩,然後再運輸到市區出售,曾經可以賣到一磅20多元。自從內地改革開放後,年桔出口增加,梅子林的年桔生意因而式微。


醃製食物(冬藏)

大多數的農耕社會都有醃製食物的傳統,既可保存供全年食用。而鹽份高味道濃的醃製食物,對於以米飯做主糧的農耕社群,是配送白飯的佳品,讓人更開胃可口吃下很多白飯,這就能補充足夠碳水化合物,支持農耕所需的體力勞動。同時,蔬菜多在秋冬季種植,夏季種植瓜果,醃菜也讓人全年有菜食。


梅子林鹽醃的食物,就計有芥菜、蘿蔔等;還會醃鹹魚,所用的魚種就以「池仔魚」為多。


供水系統與清水塘

梅子林左右各有一條較大的山溪,水源徐徐而下,其中南面較近屋地的山溪,是村民較常取水及清洗的地方。自從香港政府於1960年發展船灣淡水湖及其集水網絡系統後,上游被截去不少水源,令梅子林兩條河溪的水量大減。嘉道理家族隨後捐款,並供應建材予梅子林及鄰近鄉村興建水塘,村民便以最基本的原理和結構,自行集水供水。時至今日,梅子林是香港少數保留自行接駁山水供應的地方,而清潔及維修水塘,則成為村民每年(至少)一次的集體行動。



其他

人畜共處

村民回憶往昔的梅子林,有飼養豬、牛、雞等禽畜,亦有養蜂採蜜。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村民將當時部分空置的樓房改為牛舍及豬舍,而當時的豬牛,日間可以在村內自由走動,日落天黑前,牠們又會自行返回房子休息,懂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知道自己的居所位置,甚有人性。


糞寮之真零廢生活

現代化生活要朝向零廢模式,最厭惡的一環很可能是排泄物的循環處理,不過農村昔日使用旱廁,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其排泄物都是有機,而且無混雜紙巾之類的垃圾,可以重回泥土成為肥沃資源,所以梅子林內劃有「糞寮」,以儲存資源。村民指,昔日如廁後,會以炭灰覆蓋排泄物,放糞寮待發酵備用。


十年一次太平清醮

梅子林所屬的第九約慶春約,與第八約南鹿約,是沙頭角十約當中少數仍然保留十年一屆太平清醮的鄉約。慶春約最近一次舉行的太平清醮為2019年,打醮的主要目的在於潔淨社區,祈求風調雨順,同時超度亡魂。醮期一連四天都設有日間法事,中午素筵,晚間粵劇的儀式,過程中除了道教的科儀、還有接送吉澳的天后、各村來訪客家麒麟及醒獅、在戶外空地上搭建粵劇戲棚、儀式及齋期完結後的九大簋筵席等,很多環節都屬於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更是村民聚首一堂的難得機會。